柳时鸢自顾自地说,料定了柳扶楹为何回娘家似的。
“毕竟姐夫是外头的男人,又身居高位,面子与他而言是何等要紧的事,你那样大的阵仗去观里求子,不也在打姐夫的脸吗?”
拐过长廊,柳时鸢仍死死缠着。
金梨在柳扶楹另一侧,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看来论这相处之道,我确实是比不上妹妹你,不如你替我去劝劝你姐夫让他消消气吧。”
“啊?”柳时鸢既惊又喜,顿了顿脚步。
人还在柳家呢,心却好像已经飘去了将军府。
“姐姐你放心,姐夫可能也只是一时之气,我会替你好好劝劝他的。”
柳扶楹开了口,她便也有了正当的理由去沈家。
当下只想着趁虚而入接近沈修年,也顾不得嘲弄柳扶楹,转了身就跑开了。
可沈修年是什么性子,便是金梨也清楚的。
他的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他若是个那么好近身好撩拨的,何至于这么多年抱着块木牌睡觉。
金梨都没有陪柳扶楹回屋,半路上就急急找人去打听裴舟雾的事了。
柳扶楹独自回了出嫁前住的院子,里面是空着的,半个人没有不说还处处沾着尘土,桌面上都是厚厚一层的灰,可见平日无人打扫。
好一阵子后,金梨终于回来了。
“夫人,我出了门问了街上的人才打听到的,听说国舅杀了个看守的头子,是个什么队长好像姓杨的,死了之后,人是卯时被送下山的。”
“这么说,是真的。”
“是真的夫人,这会儿都已经传遍了。”
“有说派人上山抓拿之类的吗?”
“这个不曾听闻,朝堂上早朝还没散呢,没听说有什么捉拿的旨意传出来。”
柳扶楹不假思索起了身,几步之后又回头对金梨吩咐说:“去外头租辆马车,普普通通的就好,我要出城。”
“夫人……”
“去吧。”
金梨知道她要上山去找裴舟雾,纵有担忧却也终究拗不过她,听话的跑出了门去。
留下柳扶楹沉着脸思索。
她想过,裴舟雾是不会主动伤人的,更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即便不顾自己,他也会顾念裴家,更担心波及宫里的皇后与太子。
昨日他与那个姓杨的结了仇,没想到这么快便再起了冲突。
还是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管如何,柳扶楹都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在裴舟雾身上浪费了功夫。
偷偷摸摸了这么些日子,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如何服气!
所幸车行不远,马车很快就租到了。
柳扶楹没从柳家上车,而是在人多的街道上的马车,人来人往都快堵在一块儿了,光是车马就有好几辆,她以长袖遮面上了车,根本无人注意到她。
车子停在香山山腰处,没直接到达长明观外。
只说剩下的路要自个儿走上去,好像神明彰显诚意。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许多上山求神的香客都是如此的,车夫也早已司空见惯。
到了隐蔽处后,柳扶楹就带着金梨拐进了林子里。
依着方位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入水的深泉处。
柳扶楹片刻不耽搁,急急下了水。
“夫人,你小心呀,我在这等你出来。”金梨心慌的厉害,只怕柳扶楹进去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害怕,连林中飞鸟经过都吓得她身子发颤。
四下扫视再回头,湖中的柳扶楹都已经没了影。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水下的柳扶楹却觉得寒气逼人的紧,半个身子都透着冷,整片水域都笼罩着让她不安的凉意。
《成婚两年守活寡,坠崖勾上国舅爷柳扶楹裴舟雾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柳时鸢自顾自地说,料定了柳扶楹为何回娘家似的。
“毕竟姐夫是外头的男人,又身居高位,面子与他而言是何等要紧的事,你那样大的阵仗去观里求子,不也在打姐夫的脸吗?”
拐过长廊,柳时鸢仍死死缠着。
金梨在柳扶楹另一侧,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看来论这相处之道,我确实是比不上妹妹你,不如你替我去劝劝你姐夫让他消消气吧。”
“啊?”柳时鸢既惊又喜,顿了顿脚步。
人还在柳家呢,心却好像已经飘去了将军府。
“姐姐你放心,姐夫可能也只是一时之气,我会替你好好劝劝他的。”
柳扶楹开了口,她便也有了正当的理由去沈家。
当下只想着趁虚而入接近沈修年,也顾不得嘲弄柳扶楹,转了身就跑开了。
可沈修年是什么性子,便是金梨也清楚的。
他的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他若是个那么好近身好撩拨的,何至于这么多年抱着块木牌睡觉。
金梨都没有陪柳扶楹回屋,半路上就急急找人去打听裴舟雾的事了。
柳扶楹独自回了出嫁前住的院子,里面是空着的,半个人没有不说还处处沾着尘土,桌面上都是厚厚一层的灰,可见平日无人打扫。
好一阵子后,金梨终于回来了。
“夫人,我出了门问了街上的人才打听到的,听说国舅杀了个看守的头子,是个什么队长好像姓杨的,死了之后,人是卯时被送下山的。”
“这么说,是真的。”
“是真的夫人,这会儿都已经传遍了。”
“有说派人上山抓拿之类的吗?”
“这个不曾听闻,朝堂上早朝还没散呢,没听说有什么捉拿的旨意传出来。”
柳扶楹不假思索起了身,几步之后又回头对金梨吩咐说:“去外头租辆马车,普普通通的就好,我要出城。”
“夫人……”
“去吧。”
金梨知道她要上山去找裴舟雾,纵有担忧却也终究拗不过她,听话的跑出了门去。
留下柳扶楹沉着脸思索。
她想过,裴舟雾是不会主动伤人的,更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即便不顾自己,他也会顾念裴家,更担心波及宫里的皇后与太子。
昨日他与那个姓杨的结了仇,没想到这么快便再起了冲突。
还是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管如何,柳扶楹都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在裴舟雾身上浪费了功夫。
偷偷摸摸了这么些日子,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如何服气!
所幸车行不远,马车很快就租到了。
柳扶楹没从柳家上车,而是在人多的街道上的马车,人来人往都快堵在一块儿了,光是车马就有好几辆,她以长袖遮面上了车,根本无人注意到她。
车子停在香山山腰处,没直接到达长明观外。
只说剩下的路要自个儿走上去,好像神明彰显诚意。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许多上山求神的香客都是如此的,车夫也早已司空见惯。
到了隐蔽处后,柳扶楹就带着金梨拐进了林子里。
依着方位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入水的深泉处。
柳扶楹片刻不耽搁,急急下了水。
“夫人,你小心呀,我在这等你出来。”金梨心慌的厉害,只怕柳扶楹进去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害怕,连林中飞鸟经过都吓得她身子发颤。
四下扫视再回头,湖中的柳扶楹都已经没了影。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水下的柳扶楹却觉得寒气逼人的紧,半个身子都透着冷,整片水域都笼罩着让她不安的凉意。
“杀了看守的守卫,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你说会怎么样?”裴舟雾气息虚弱反问她。
“可是你没有啊,你……”
柳扶楹突然噎住,一竖耳朵听见屋外传来动静似有人说话的声音。
裴舟雾也注意到了,目视柳扶楹眉头紧的不能再紧。
“知道了,我躲起来。”
柳扶楹绕去床后,继而往下趴贴着地钻入床底去。
可刚趴进去立即就发觉了不妥之处,方才她所站之地淌着一大滩从她身上滴落下来的水渍,怕是会引人疑心,从门口进来那一路倒是还好,脚底在先前在外头踩过砂石时干了不少,天气热,零星的几滴也干的快不会叫人注意到。
柳扶楹正想着怎么解决时,床上的束着手脚的铁链动了起来。
接着,裴舟雾的双脚落了地。
他身上到处都有血,脚后跟都血红的一片。
柳扶楹看到他强撑着站了起来,随即步子虚浮的往前走了几步不知要去做什么,而就在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的同一刻,床前不远处端放在架子上的脸盆被打翻了,就摔在床前。
盆里的水撒了一地,柳扶楹也明白了他意图。
盆里的水正好可以掩盖她留下的水渍痕迹。
“裴…裴舟雾,你还活着呢。”门外进来的人应就是外头看守的。
“还有力气站起来,看来伤的也不重,你……“”
“别说了别说了,确认他没死就好,咱们赶紧走,省的他再发疯要人命。”
“走走走。”
所幸,那两个守卫没有别的意图只纯粹来看看裴舟雾是不是还活着。
房门很快又再被关上,屋中又静了下去。
柳扶楹知道裴舟雾此时是在硬撑,正欲出来,忽而瞥见地上水流延伸的方向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她眯起眼睛确认,前面的桌脚边确实有一根燃的只剩一点的香。
还想再细看时,裴舟雾的身子突然倒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裴舟雾!”
柳扶楹急急从床下钻出去,到了裴舟雾跟前并蹲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有气又才安心。
“我扶你去床上。”
她要将人搀扶起来,却又再一次被抓住手腕的制止了她的动作。
“走,快走。”
他气力全无,再多说几个字的精力都没有。
柳扶楹明白他的焦急,他若昏睡了过去,那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护她一点了。
“我知道。”柳扶楹的回应却像是答非所问,肯定再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重伤了你的,不然凭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是吗?”
看似疑问,实则她心里早有答案。
裴舟雾并不点头,眼里多了几分颓然,似是在说即便她说的对,那又能怎么样。
就算是那些人使了下作的手段,他们也不会傻到去承认,同气连枝的死守住秘密,连消息都透不出去,单凭他一张嘴怎么说,八成也不会有人信。
人都已经被他杀了,尸首就是有关于他的最大罪证。
“我会帮你的。”柳扶楹认真看着他,说话也是格外的郑重。
“你……”
“你别怕,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弃了你不相信你,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比与全世界对抗的肯定更能打动他。
裴舟雾迷离到快要意识涣散的眼神渐渐又再集中了起来,先是震惊,倏而又觉得是不是听错了,最后在柳扶楹发红的眼眶里找到最终答案。
想必,是之前去抱裴舟雾时沾上的。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将军或是老夫人什么时候会来找咱们回去……”
金梨说了什么,柳扶楹都好似已经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裴舟雾浑身是血的样子。
*
沈家。
柳时鸢在院子里等了许久,那梳星院的下人们也是让她生气,说什么都不许她进门去等。
这都是柳扶楹平日规矩严的结果。
当然,也有沈修年不许人进门打扰老夫人休息的意思。
即便是沈修年亲口吩咐了不让外人进门,可柳时鸢还是把这账算到了柳扶楹的身上,坐在院中的海棠树下轻声直骂。
“该死的贱人,说的好听,让我来劝解将军却不同我一起来。”
“她一定是故意的,老夫人病倒不宜打扰,她自个儿又不在家,我一个小姨子怎好与姐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小贱人害我在这等这么久,午饭都没吃。”
不过一想到沈修年也未曾用午饭,顿时又生了几分与他同甘共苦的蜜意。
不知多久后,沈修年终于从里头出来了。
经过贴身丫鬟的提醒,柳时鸢放亮了眼睛起身小跑了过去。
“姐夫,你总算是出来了,你还未曾……”
沈修年看也不看她,迈着大步径自往院门口去。
就这样被冷在一边,柳时鸢脸都僵了。
“小姐,沈将军走了。”
没一会儿,沈修年就消失在了院门口。
柳时鸢咬了牙迈开步子,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难得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
总算寻到了沈修年的身影,见他是去的方向是沈家大门。
“姐夫。”柳时鸢跑的急,气都喘不上来,“姐夫你要出门吗,我姐姐还在家等你过去找她呢,你不要生我姐姐的气,她也是心急,你看在她……”
沈修年倏地停下,可算回了头去看她。
“姐夫,你……”
“她果然是在柳家。”
落下这一句话后,沈修年又再背了身去,步子比方才更加的急。
柳时鸢的眼神亮了又亮,心想沈修年若是要去柳家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出了门,却见门口已然停了一辆沈家的马车。
任她追的再急,沈修年都不再回头看她一眼,麻利的上了车后便立即出发了。
柳时鸢气的跺脚,要不是身边丫鬟提醒她当心被人瞧见了说闲话,她只怕当场就要发作起来。
她只得回了自己的马车,慢悠悠跟上。
等她回到柳家时,沈修年都已经从里头出来准备要离开了。
见他身后没有柳扶楹的身影,她顿又咧开嘴。
“定是那贱人又作妖,胡搅蛮缠不肯跟姐夫回去,好好好,接着惹他生气好给我机会。”
下车后,立即迎了上去。
“姐夫怎么刚来就要走,是我姐姐又说错什么了吗?”
她陪着笑脸,沈修年却不搭理他,大步跨出门槛依旧是看也不看她。
“姐夫。”柳时鸢急了。
她可是柳家嫡女,沈修年为何宁愿娶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也不肯正眼瞧她?
“姐夫!”
柳时鸢心中又怨又气,等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可她一直忍着就为了哪怕只和沈修年说上几句话。
结果呢?
她一急,本能抓住沈修年的袖子。
不料沈修年如遭鬼缠般大惊着甩开袖子,力道稍稍大了些,也有柳时鸢自己没站稳的缘故,何况又是在门前的台阶上,一个踉跄便整个身子往下栽。
台阶五六层高,只瞧柳时鸢如同麻袋一般滚了下去。
门前不少人呢,都瞧见了。
沈修年倒是调整的快,脸色只即刻就恢复了原本的冷漠,他脚步自如走下台阶,站到柳时鸢身边,头都不低的对她说话。
“不必假惺惺的上门来劝和,沈家若是有心要为她好,何至于她连半日都待不了,若非心寒,怎会负气离开。”
成婚前,沈修年就对柳家有过了解。
柳家刻薄,他也是知道的。
柳扶楹回了娘家不出半日又离开了,多半是受了柳家的奚落。
这柳家嫡女也是有意思,上了沈家的门苦等那么久是什么目的,无非是想踩着柳扶楹攀高枝,他虽看不上柳扶楹,过来找她也不过只是为了母亲,可柳家其他人的嘴脸更叫他厌恶。
柳时鸢丢了脸,埋着头不肯抬起来,唯有啜泣声越发明显。
远处,有马蹄声靠近。
是沈修年的下属。
“将军,陛下有旨。”
上了马车,下属再细细与沈修年将话道明。
晨起时,这下属就已经来寻过沈修年,早就将外面轰动全城的裴舟雾杀人一事告诉了他,却不想,这事竟会落到沈家,让沈修年去查。
“将军,陛下让您即刻动身前往香山呢。”
“事有隐情?”
“据说陛下早上听到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原本立马就要下旨将裴国舅打入死牢的,是皇后死谏跪在殿外求情,说国舅若有反心早就反了,何苦要等这半年之久,偏偏在看守的头目新上任之时才动手,难为皇后说若国舅真有贼心,她愿意同死。”
“所以便让我去查?”
“大概陛下是顾念着太子吧,上朝的时候询问了众朝臣的意见,没想到刚下朝又得到消息说早晨在街上有人遇到了从香山上抬下来的尸体,看见那尸体上掉下来一根香,捡起来一闻当时就头晕目眩差点摔在街上。”
“迷香?”
“是,是迷香,这也更印证了皇后说另有隐情的说法。”
沈修年叹了气,大概也想明白了为何会让他去调查这件事。
若迷香一事是真的。
裴舟雾被囚禁着,他定然是得不到这种东西的。
而守卫身上带着迷香是给谁用的,对付裴舟雾的?
这件事情不能随便派个人去查,皇后和裴家都会不肯,免得是和山上那些一伙的,再同气连枝隐瞒了真相。
必定得是一个不参与上京朝堂斗争,又同时位高权重不容易叫人收买蒙蔽的人才好。
他虽官居正二品,手下统领数十万的大军,却常年在外征战与上京朝堂无甚联系,不属于任何派系。
让他去查,确实最为公正。
回府换过衣服,铠甲加身后便带兵出城前往香山去。
裴舟雾囚禁之所格外偏僻,坐落在半山腰的深林里,极为难寻,最后在一座崖边看见了那巨大的钟摆。这囚禁之所上下皆为悬崖,往上不见顶,往下又不见底,位置倒是妙。
瞧见齐整的军队过来,山前的看守都乱了阵脚。
“这位将军,可是来羁押那叛贼裴舟雾的?”
“叛贼?”沈修年上下打量他一下,饶有兴致地说:“裴舟雾是否为叛贼,陛下尚未有定夺,你就这般笃定?”
“这、这、那裴舟雾都杀了人了,还能不是叛贼吗?”
“他为何杀人?”
“还不是为了叛逃出去。”
“没记错的话,他被囚禁在此已有半年之久,为何之前不叛逃,偏偏选在昨夜?昨日你们的新领队上了任,夜里,人就叛逃了,难不成是你们的领队故意给了他叛逃的机会?”
所以干脆就说的凄惨些,无父无母了无牵挂的最好。
最重要,还得有可信度。
上京城那些达官显贵家的丫鬟,好些过的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要体面,没有必要的话,不至于离府出去受罪。
“我…我是……”
她的犹豫,也让裴舟雾的疑惑更深。
“怎么了,为何不得?”
柳扶楹支支吾吾,一脸难看的模样,好似不知如何开口。
“也不是说不得,就是说了怕让裴国舅笑话。”
“什么笑话?”
裴舟雾正正看着她,认真又说:“我落得这般田地算不算笑话,你可觉得我可笑?”
“不会,我没有这样觉得。”
同理,意思是裴舟雾又怎么会笑话她。
裴舟雾对她的好奇已被她拉到顶点,她若不说,他兴许才真的要生气了,她垂着眉却压不住心头的欢欣。
“我是…是祁老王爷家的。”
闻言后,裴舟雾紧了紧双眉。
祁老王爷,他是知道的。
“我是王爷的母亲老太妃屋里的伺候的,老太妃倒是个宽和的人,对我们做奴婢的从不打骂。”
这么一听,裴舟雾眉目忽而一舒。
没错,祁老太妃重道,每个月都要入明观烧香祈福,这也是上京城中较为众所周知的事。
“只是……”柳扶楹又犹豫起来。
“只是什么,你说。”
“只是祁老王爷是个好色之人,这一点想必裴国舅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想……想纳我为妾。”
待她话落,裴舟雾方才展开的眉头骤然又再一紧。
“只是我不愿意,他都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老太妃也问过我,知道我不愿意也没有逼迫我,老太妃是个好人,怕造下重孽一直压着祁王爷。”
“然后呢?”
“然后,祁王爷没办法只以缓兵之计说收我为义女,却回回借着这名头亲近接触,要不是还顾念着老太妃,他早已将我……”
听到此处,事情已然明了。
裴舟雾只道难怪,难怪她穿着华服却说自己是个丫鬟,难怪满手的茧子与她通身的装扮如此格格不入。
“我父母双亡差点被贪财的叔父卖入青楼,在街上拉扯之时遇到烧香回城的老太妃,太妃见我可怜将我带入了王府。如今太妃尚且还能护佑我一二,可她毕竟年纪大了,身子瞧着越来越差,若他日……”
若他日老太妃没了,她必定落入魔爪。
裴舟雾静静地听,心绪却并不平静。
这么看来的话,她的日子过的艰难,并不比他好上几分。
各人有各人苦,裴舟雾不知道怎么劝慰,只问:“上次回去之后,有没有让老太妃抓住什么把柄?”
“没有。”
柳扶楹背靠着窗,屋外的日光斜斜洒在她的背上,晕出一层一层明艳的光,加上她突然的一笑,显得格外耀眼。
也不知道她怎么还笑的出来。
裴舟雾微微叹息,兴许她是怕方才的话太沉重会影响到他,故而生笑是为了宽慰他的,显得她不在乎似的。
“府里的小世子嚷嚷着要养兔子,那日我谎称是出去寻野兔,左右从前我就总是在山里抓野兔捕山鸡早就做熟了,至于湿身一事,谎称是不小心失手跌入了林中的水潭里,无人起疑。”
“你倒是圆的周全。”裴舟雾轻轻吐出这一句。
也说不清楚是何感情,只觉得心头上有些泛酸。
她这般艰难,却还坚持冒风险来找他……
“这回呢,这回你打算用什么借口?”他问。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我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对了,国舅爷等等……”
“也罢,管他是否允诺过你什么,左右你也觉得自己能飞上枝头便胆子大了,也什么都不怕了,婆母素日又待你们宽厚,惯的你们无法无天。”
崔喜跪在地上发着抖,面上却盗汗如雨。
毕竟叛主一事,说破了天也都是她不对,她怕遭柳扶楹处置,眼下她还只是个奴婢,并非真的成了隔壁堂少爷的人,主人家要处置她的话,堂少爷也没法求情。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
“男欢女爱何错之有?”
柳扶楹说话时笑盈盈的,只是这笑并不能使人放松,反而让心弦绷得更紧。
“向来情爱一事最身不由己,为了喜欢的人一时糊涂犯下错事也是常有的,再说你只是漏了个嘴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她虽嘴上说不会杀了她,可崔喜却抖的比被杀了还要害怕。
“何况你伺候老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功抵过也未尝不可。我也不是个愿意看有情人分离的,你既与堂少爷有情,我便豁出面子替你说一说,让你去他房里伺候着如何?”
崔喜面目怔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不罚我?”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我…奴婢…奴婢愿…奴婢……”
“愿意就好。”
柳扶楹不再啰嗦,起了身便往里屋去让金梨暂时先把崔喜带下去。
到了晚饭时辰,柳扶楹才带着崔喜去了二房那边。
正厅上,竟只有婶婶出来见人。
按理说这个时辰,那个二叔或是堂弟都应该在家才是。
说明没人将崔喜的事当回事,碍着柳扶楹的面子这才让婶婶出来一趟罢了。
崔喜跪在地上,柳扶楹稳稳落在笑脸盈盈的将崔喜与堂弟的情事都说给了杨氏听,再将代表身份玉佩交了出去,让杨氏这边辩无可辩,只瞧杨氏那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隔了大半个院子都挡不住两人的的情意,可见他们是真心的,虽说崔喜在身份上是差了些,不过咱们沈府本就不是那种在意身份门户高低的,否则以侄媳妇我这庶女之身也嫁不进沈家。”
杨氏沉着脸,别说回话,更是连看都不看柳扶楹。
“以他二人的感情,只让崔喜做个通房丫头也是委屈的,不说正房夫人,至少也得是个贵妾才不负二人情深。”
柳扶楹的目光肆意在杨氏身上流转。
“婶婶若没有异议,那此事便这样定了。”
杨氏的脸色岂止难看,信物都给了,若将人退了回去,外人会怎么看他儿子,说他风流到处留情都是轻的。
看柳扶楹那盈盈离去的身影,越看越让她来气。
她拾起桌上的茶盏,故意的,重重的朝崔喜身上砸了过去。
“别说给我儿子做妾,你就是给他擦脚提鞋都不配,柳扶楹是个贱人,她们大房里的伺候的也全都是小贱人。”
崔喜早已泣不成声,眼泪跟落水似的。
“奴婢跟堂少爷是真心……”
“你给我闭嘴!”
杨氏气的脸发白,她的儿子她最清楚,那就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不过就是看崔喜有几分姿色便起了邪心,她也是为了探查隔壁房的消息才勉强默认这二人苟且的。
“真心?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儿子谈真心,都到这会儿了,你看他有没有出来替你说话,你别痴心妄想了。”
越说越气,她又摔了个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