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豆蔻这一句话,如同在湖面惊起波澜的石子,同样惊落在贺卿舟的心湖。
“你……”
他说不出话,心头那抹惊诧在经过回味后越发浓烈起来。
若要自毁容貌,拿把刀就行。
可她却选择费这么大的劲去找一株草药,不回家的连找了这么多天,何必呢?
还能是何必。
自然是因为她不想,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容颜,好好的,谁又真的愿意自毁容貌,林豆蔻她不想,不愿意。
所以她才去找草药,也是给自己机会,给自己借口,万一找不到,她还可以自我安慰说是上苍不允许她用这样自毁的下下策。
偏偏,真的找到了。
那她心里最后一丝期盼和余地也就都没了。
“豆蔻姑娘,会有办法的。”
贺卿舟的声音很轻,温柔的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林豆蔻却摇头,缓缓回头去看着身前墓碑,冷淡的面色透着自我放弃的绝望。
“不会了,没有了。”
她没哭,没有哽咽没有啜泣,只是很平淡的语气,平静的如一滩死水。
“除非去死,否则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语气平静,手中攥着草药的力道却很重,贺卿舟走近了两步,站在她的身侧也将伞撑的更近,仔细的给她遮着雨,也认真地听她说话。
“可是母亲临去前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只是我不明白……”
她倏然抬手,紧抓着身前的墓碑。
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她的手臂上,却好似是落下了让她承受不起的重量,她抓着木碑只如抓着救命的木筏,失了它,她就要被倾覆的雨水淹没。
贺卿舟垂首看她,眉头同她抓握揪紧的手指一块揪着。
“母亲只让我好好活着,可是她没告诉我要怎么活着,我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好好的活着。”
“这样屈辱……也叫活着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的被周围的落雨声掩盖,贺卿舟都快要听不清楚。
脚上袭来些重量,他低眉去看,竟是林豆蔻伸手在为他擦鞋子。
下了雨的山路最是泥泞,锦鞋白面早都被脏泥污染,辨不清原来的样子。
她擦拭的很小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冻的根根发颤。
贺卿舟退了一步,她便近一步。
“林豆蔻。”
听见他的制止,林豆蔻仰起头看他,他的侧脸也有雨水划过的痕迹,垂在胸前的发丝也隐隐滴着水渍,袖子也湿了大半,看着有那么一些些不符合他身份的狼狈,但他还是好看,他站在白面伞下,如天神降临般的好看。
林豆蔻笑了笑,意识模糊的笑。
“我一定是在做梦。”
说完这句,她就斜斜的倒了下去。
贺卿舟随即蹲下身,揽过她的肩头扶着她坐起来对她说:“我带你回去。”
接着翻身过,让林豆蔻的身子贴靠在他的背上。
“还撑得住吗?”
他问林豆蔻还有没有力气撑伞,问完竟也不等她回答径直的就把伞交到了她的手里,要她握紧,也要她打起精神。
“本殿下路途跋涉的来寻你,你撑不住也要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