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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玉院的妈妈在外面叩响了柴房的门。

“清儿,清儿,你准备好了吗?”

她一连声地叫着沈清的名字,声音略显激动。

这妈妈姓何,年纪三十出头,一张脸保养得光彩照人。

她通身干净爽朗,一双美目流光溢彩中暗藏精明,气质迥异于一般青楼主事人。

一眼看去,不像个妈妈,倒像高门大户的女眷。

想到屋里这个姑娘今天将为白玉院带来多大的风光,妈妈忍不住流露出得意之情。

说来也奇,这沈清自五年前被卖来白玉院,既不吵也不闹,更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想方设法要逃走。

她一来就病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一句话也不曾说,院里的人还曾一度怀疑她是个哑女。

等病好了,她却主动找到妈妈,表示自己立志要当花魁。

沈清当时年纪虽小,身上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妈妈自然乐见其成。

于是给她找了海王城最好的老师,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安排上。

但沈清只学了三个月,就把这些老师都打发走了。

她要妈妈去找城东的王乐彦来当老师。

王乐彦是海王城名气最大的老夫子,才高八斗,声名远播。

早年间据说他曾带过一个弟子,后来考中了状元。

但王乐彦只教名门子弟,座下都是秀才举人,又怎么会收一个青楼女弟子?

妈妈备厚礼相赠,王乐彦果然不肯答应。

但当妈妈拿出沈清画的一幅画给王乐彦看了后,他却立即答应了下来。

此后,沈清每日从城西坐车去城东夫子府中上课,五年间风雨无阻。

自从去王乐彦家上了第一堂课后,沈清就从妈妈为她特意准备的华丽厢房里搬了出来,执意一个人住进了院子最角落的小柴房里。

而她的两个丫环倒是鸠占鹊巢,仍住在了厢房。

妈妈无法,只得安排人将小柴房细细打扫了,又糊了一遍墙,重装了门窗,弄得干干净净的,才让她搬了进来。

只是柴房实在太小,家具也放不了几件,实在简陋。

偏她住了几年,安之若素。

想到这里,妈妈摇了摇头。

这时,绿俏慌慌张张地打开了门,差点撞在妈妈身上。

“瞧你这丫头,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姑娘都准备好了吗?”

妈妈嘴里虽责怪着,脸上却仍是一派笑意。

想着即将到手的大笔银子,妈妈喜从心来,脸上带了几分讨好之意,按捺不住地望向了沈清。

沈清今日真个丰姿绝艳。

娴静高贵似带露牡丹,行动间又如弱柳扶风,衣裙下偶尔现出的金丝鞋尖娇娇娆娆,发颈间似有似无的萦白凝脂更是令人难以自持。

最勾人心魂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妈妈看过无数次,但每次都似初见般让人惊艳。

今天那双眼睛里似乎多了一道与素日不同的光芒。

妈妈想着,马上要上台比试了,她毕竟在青楼里熏养了五年,怕是最与世无争的女子,对花魁之名也会跃跃欲试吧。

更何况,沈清聪慧,她应当明白,青楼女子要想为自己觅一个好去处,只有当上花魁才有机会。

想到此处,妈妈忙上前扶了沈清的手,将她往屋外领:“清儿,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为了你能当花魁,妈妈可是痛下了本钱培养你。

今天这场面,也算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了。

海王城能请到的达官贵人,我全都使人使银子使手段去请来了。

多的话妈妈也不说了,我儿聪明,心里想必都知道。

儿啊,拿出你的本事来,不仅仅是为白玉院争面子,更是为你自己谋个好去处。”

“这海王城的花中第一名,非咱们白玉院的清姑娘莫属。”

陈婆婆她们也围了上来,一边夸赞,一边簇拥着沈清往外走。

“咱们清姑娘的名声早就传到比海王城更远的地方去啦。

听说这次连京城来的官爷都指名要见咱姑娘,说她是真正的花中清流呢。”

众人一路絮絮叨叨地讲着,不觉己到了前厅。

沈清只是专心走路,并不言语。

她不由得回想起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那日农历二月初二,正是沈清十六岁的生辰。

妈妈带着白玉院的姐妹们给她庆生,为她摆了极丰盛的一桌席面。

沈清却无心应酬,略用了几口点心,便借口要画一幅海浪图赠送给雷公子,带上黄裳,去了海边。

听说海里有一种凶残的大鱼,它们活了几千年,一首游荡在离人类最近的海域,等待咬噬来自陆地上的猎物。

夕阳西下,潮水渐渐涨了起来。

而她站在水里,想着自己那沉在海底的爹娘与哥哥。

他们己经尸骨无存了吧?

是不是都被大鱼吃光了?

她在青楼五年,却始终找不到关于当时沉船事故的有用线索。

可她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沈清心中郁郁,于是放下画笔,沿着沙滩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这时海浪将一具尸体卷到她脚下。

海王城地处偏远,海盗横行,朝廷鞭长莫及,每年死在海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沈清看见那具尸体,暗道一声晦气,便收拾画具准备离开。

谁知那尸体竟爬了过来,伸手抓住她的绣花鞋。

这是绿俏花了个多月时间精心做出来的鞋。

看着那上面肮脏的手指印,沈清抬脚将那只手踢开,不欲惹祸上身。

“云图,云图。”

那人见沈清要走,竟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沈清心下一动,蹲下身子将他翻转过来,只见这人满面胡须,双眸紧闭,看不出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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